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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田野之風   第一次讀劉亮程的《一個人的村莊》時,就被他的文字深深吸引。從此后,《一個人的村莊》就成了床頭案牘必放讀本。   很驚詫于一個只讀過小學的人,用最樸素平實的文字,表達出的卻是最深厚的人生哲思。   劉亮程用獨特的視角觀察并抒寫村莊。他所書寫的村莊,是在新疆北部沙漠邊緣的一個叫黃沙梁的小村莊,他寫了村莊中很多東西,有狗、驢、馬、鳥,螞蟻,有麥子、花草、炊煙、樹、風等等,只要村莊存在的東西都是他的抒寫對象。有生命的,無生命的,在劉亮程的筆下,所有對象都是具有了生動活潑的生命氣質。它們不再是人的工具或低于人類的生命個體,它們都成了有靈魂、有思想、與人一同生活的精靈,“我”只是眾多存在形式中的一員。這些題材瑣碎、卑微、純凈,但又溫情無限。   這些“小畜生”們與人一樣擁有生存智慧,有時甚至是人的世界所不能企及的。在《通驢性的人》中,我“總覺得這鬼東西(驢)在一個又一個冷寂的長夜,雙目微閉,冥想著一件又一件大事。想得異常深遠、透徹,超越了任何一門哲學、玄學、政治經濟學。”   “在黃沙梁做一個人,倒是件極普通平凡的事。大不必因為你是人就趾高氣揚,是狗就垂頭喪氣。”(美文精選網:www.meiwenjx.com)   劉亮程用眾生平等,萬物一體的眼光來看待人文之外的生命世界,思維新穎,角度獨特,讀他的文章,猶如在廣闊荒涼的沙漠發現了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洲,讓人眼前一亮,視野和心胸豁然開闊。   劉亮程的文字樸素、純粹、靜美,含有深刻的哲理。讀來感覺像走在春天清晨的田野里,一襲帶著淡淡花香的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,清新、溫暖、馨香,又讓人生出淡淡的哀愁。他用夢一般的語言講出了人生的無奈和世事滄桑的人生哲理。   在文中,劉亮程沒有用華麗的辭藻,美麗的句子,只是在用日常白話,自言自語、娓娓道來,簡單的句子里面卻蘊含著深厚的哲理。用他自己的話說:“我拒絕了成語,拒絕了現成的詞語,拒絕了80年代90年代的各種流行語。那么我用什么來寫作?就用話語,從民間汲取一些鮮活的語言來改造成自己的寫作語言……一種類似說話的語音。”   這樣的語言淳樸清新,一改今日流行的詞藻華美、內容空虛的文風,如撲面春風,讓人耳目一新。   “他過著一生中又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,擺在眼前的活,還和昨天一樣多、一樣重,也一樣輕松。生活就是這樣,并不因為你生活了多少年日子就會變得好過…活是干不完的,你只有慢慢地干著活把自己的一生消磨完。”(美文精選網:www.meiwenjx.com)   簡單的語言,挖掘出了生活的本質,人生的短暫、瑣碎,在忙忙碌碌的瑣碎生活中,人活著活著就走到了頭,所有時間被那些看似必須要做的小事情消磨掉。我們都在自己的位置上,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過著重復的生活,直至死亡。這就是我們的人生!李陀說,“劉亮程的才能在于,他好像能把文字放到一條清亮透明的小河里淘洗一番,洗得每個字都干干凈凈,但洗凈鉛華的文字里又有一種厚重。捧在手里掂一掂,每個字都重得好像要脫手。”   讀劉亮程的作品,能感覺到在詩意的文字背后,隱藏著一種深邃地孤獨惆悵情緒。   他寫“永遠一樣的黃昏”,在這樣的黃昏里,所有情景都是往日情景的再現,沒有新意,“日后能夠等候我們的,依舊是靜坐在那些永遠一樣的黃昏里,一動不動的我們自己。”語言里,蘊藏著讓人心冷的孤獨感。有一種時光流逝的荒蕪和蒼涼感。   海德格爾說過,人生而就具有詩意。是否我們的詩意被繁瑣的生活消磨殆盡了?寫《瓦爾登湖》的梭羅說,一億人中只有一個人活的詩意而神圣。我認為,當下的文壇中,劉亮程像一抹亮麗的彩虹,開創了散文的另類抒寫,把對農村的詩意感受,吹進了每一個讀者的心中。他就是那個在天地間詩意行走的人!是在當下物質主宰的社會中,一位守望鄉村精神的詩人。   我們很多人,曾經敏感的觸角,已經被粗糲的社會磨得麻木遲鈍,曾經善感的心靈,再難激起感動的水紋。看到花開花落、鳥鳴蟲吟,是否還會觸動心底最柔軟的部位,看到裊裊的炊煙,是否還能激起那淡淡的鄉愁……   精神的荒蕪只能靠精神來救贖,讓我們慢下來,靜下來,在精神的曠野中,灑下一片種子,待到春風吹起時,自會開成遍野花海。讓我們像劉亮程一樣,在繁瑣的日常生活中追尋詩意的生活吧! +10我喜歡

文/肖江      4   弱水的母親去世后,她和余剛一起處理好母親的后事,半年之后奉母遺命和這個她不愛的男人結婚了。 新婚之夜弱水借口說累,便和她新婚的丈夫背對而眠。余剛抱得美人歸,心中滿是歡喜,加上自己也喝多了,便也由了她和衣而眠。 后來幾天弱水又推來推去的不愿同房,這讓余剛有些難堪。 又一天丈夫喝了些酒,借些酒勁對弱水動手動腳,弱水“呼”的一巴掌過去,把余剛惹惱了。 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兒,我就是想睡你怎么了!”余剛一邊說著粗鄙之語,一邊動手把弱水壓到身下。弱水不再反抗,任由他粗暴的進入了她。弱水緊蹙著眉,咬緊牙不啃一聲,但眼淚如決堤的壩,奔涌而出。不知是身體的痛還是心里的疼,在她丈夫呼呼睡去后,她還在流淚。 第二天一早,習慣早醒的丈夫看見潔白床單上的那一抹嫣紅,忽然有些驚訝,繼而默默的懊惱了起來。弱水這時也醒了過來,看見木坐在床邊的男人,翻了個身過去。 余剛聽見了妻子翻身的聲音,用激動的聲音問道:“老…老婆,你…怎么…怎么還是處女之身?” 弱水聽到此處又惱又羞,想起昨晚他的用強,不由得悲從中來。“你覺得呢,難道你希望我是別的男人的女人?”說罷,又哭了起來。 余剛喏喏道:“哦,不…不是,我歡喜還來不及!我以為你早已和那姓蕭的在一起了了,哪知……” 弱水聽他提到蕭皓天,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悸動,繼而號陶大哭了起來。 余剛一看情況不對,連忙小聲勸到:“是我不好,惹你生氣了。你別這么大聲,左鄰右舍、樓上樓下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?” “你就欺負我了,你就欺負我了,難道不是嗎?你不尊重我不說,還對我用強,我恨死你了……”弱水連哭帶鬧,把個余剛嚇得落荒而逃,生怕她鬧出更大的動靜。 這之后,余剛對弱水更好了。弱水除了上班,家里家外的活都被他包了,她也就樂得清閑。這余剛除了話少與不懂情趣,其它的弱水也就湊和著過,權當報當年那場恩情。 兩年后,女兒出生了。弱水把全部的愛移到了女兒身上,余剛也就顯得可有可無。 愛情嘛,誰愛的卑微一些,就付出的多一些,便活得也卑微一些。 弱水有時候也并不是覺得余剛一無是處。想想結婚這么多年了,對自己還好,即使心中再有不甘,也就打算這么一輩子過下去吧。有時候就明里暗里的主動過或是示意,他就是不明就里,讓弱水覺得無趣,也就由他去了,聽之任之。 女兒上了幼兒園,弱水就輕松了下來,時不時地和死黨娟子一起在星期天帶著女兒逛逛街,看看電影倒也逍遙。娟子偶爾提起皓天,都被弱水輕巧的一筆帶過。 弱水也不是不想,而是不敢打聽皓天的下落。自從那晚雪地別離后,皓天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,再也消失不見。她總是在夢中夢見他,夢見他壞壞的笑,夢見他溫柔的吻。可她不敢和娟子說,不敢和任何人說,怕別人說她是個壞女人! 又一個星期天,她領著女兒、娟子帶著兒子,她們一起逛街。兩個小朋友正開心的玩耍,她們也無趣的聊著時,弱水的余光好像看見了一個人,那個經常在夢中出現的男人。她便丟下他們,發瘋似的踩著高跟鞋追了過去。轉過街角,由是心急,她腳下一崴,一屁股坐在地上,可是面前空空如也,她滿是落寞地四下瞅著。 娟子帶著兒子和女兒追了過來,看著坐在地上滿是不甘的弱水,問道,“怎么了,失心瘋似的連女兒也不要了。” 弱水急急地道:“我看見他了,但我沒找到他。” 娟子扶起了她,囑咐她坐好別亂動,四下找了找卻也連影子也沒有。走過來對她說:“你莫不是想他想瘋了吧,這什么都沒有。如果真是他,他還能躲著不見你?” “一定是他!”弱水篤定地說。 娟子不再理她,扶著她上了出租車,把一雙兒女也安頓好,不由分說的把她們送回了家。 娟子把她們送到家就走了,弱水看著客廳里忙碌的余剛,忽然變成了蕭皓天的樣子。“皓天……”剛一出口,弱水就驚醒了過來,那分明是余剛,哪有蕭皓天的半點身影?弱水忽然間疲憊了起來,她的心事有誰能懂?   5   幾度花開,幾度花落。 暑來寒往,忽忽幾載。 弱水把皓天埋在了心底,不再輕易觸碰,便也不再時久傷心。 愛情便是這樣,分開的兩人沒有什么各自安好。一段情,各成殤。那心底的傷疤,各自舔療。 這天不算太忙,弱水在辦公室中無意翻開一本雜志,里面一篇叫《摯愛》的文章,開頭就是這么一句“攜一摯愛白頭,擇一小城終老”,這讓弱水有些恍惚。趕緊去看作者名字,卻是一網名。就這樣,出現了本文開頭一幕。 弱水這幾天總是想著之前,想著想著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些老了,怎么老是懷念過去。 木訥的余剛依然沒有發現弱水的不同,只是照例每天三點一線的固定在工廠、學校、家庭之間。 弱水越發的惱怒,看著這個不善解人意的丈夫,總覺得有一種立馬想去離婚的沖動,哪怕自己后半生孤苦無依,也不愿意和這個無趣、無聊的男人再多呆上半天。余剛這才有些發現事情不對。妻子以前發脾氣,最多兩天都差不多了,可這次卻是十天上下了,依然緊繃著臉讓人覺得得罪了她多狠似的。 他決定問一問她了。 “媳婦兒,你這幾天是怎么了,天天陰晴不定的?” “怎么了,你說怎么了?還不是你這個木頭人氣的。你說我當初怎么就聽了我媽的話,嫁給了你這么一個榆木疙瘩?話說當年你怎么迷哄我媽了,她非要我嫁給你,說你老實可靠。你不就是拿些錢幫我墊醫藥費了,去醫院照顧了我媽幾天嘛。哎,我那時候就應該把錢借夠了還給你,也不會有些報恩的心了。我哪會和你結婚,到頭來受你這些窩囊氣啊……” 弱水連珠炮似的發泄了出來,驚得余剛目瞪口呆。以前吵是吵過,但從沒提過她媽的事情呀!本來就口齒言短的他,到現在連話也接不上來了。 這讓余剛有些心灰意冷。雖說當初能夠娶到貌美如花的妻子的確是丈母娘的遺言,但自己也沒逼迫她呀。當時她誰都不告訴自己母親病了,要不是他說媒的親戚告訴他,他也還蒙在鼓中。倒是自己的孝心也沒白廢,壓根沒報希望能夠娶到她,盡然曲線救國似的成功了。不光娶到了漂亮的妻子,還得到了她的處子之身,這讓他沾沾自喜了許久!可是,今晚這沒來由的一通大吵,讓他腦袋有些發懵。 她火氣那么大,自己又笨嘴拙舌的不會勸她。算了,不如出去遛達一會,等她火氣小了再回來。余剛如是想著,便打開房門,走了出去。 誰知這一走,卻是再也回不來了! 余剛走出家門不久,要過一條斑馬線。由于妻子剛剛吵過,他也頭腦昏沉沉的,只顧在斑馬線上走著。一輛急馳而過的小汽車,把余剛撞飛了很遠。 當時他神智還算清醒,等到有人走近,他報了妻子的電話。 弱水還在生悶氣,電話響了起來,她一看是陌生號碼,直接掛斷。剛掛不久,電話又頑固的響了起來,一看還是那個號碼,便接了,一個急匆匆的聲音響起在耳邊:“你老公被車撞了,你趕緊過來,在XX路上……” 還沒聽完電話,她便飛似的下樓,往男人出事的地方跑去。 斑馬線被圍個水泄不通,她聲嘶力竭的吼著:“讓開、讓開,讓我看看我老公……” 人們自動的讓開一條路,她披頭散發的沖到她男人的身邊。余剛就那樣躺在地上,嘴巴里汨汨的流著大口鮮血。她撲上去把他抱在懷里,哭著說:“老余,你怎么了,怎么才一會兒的時間你就這樣了……” 余剛聽見妻子的聲音,閉上的眼睛猛然睜開,仿佛注入了生機,定定的看著她的女人。 “你來了…媳婦兒…,但我要走了!我知道…這么多年你很憋屈,但我…真的愛你…!你不…要…哭…,你還恨我…不……?”余剛斷斷續續的說到。 “不,我不恨你,你別說話,醫生一會兒就到了,你堅持住!” “不,我…我…快不行了,你讓我說!你是我這一生的摯愛,能娶到你…是我…莫大的…榮幸…,我…我是…不能陪你…白頭…了!但我知道…你…你還愛著蕭皓天,等…等我…死了,你去…尋他,你們…你們…好好過………” “不,你別說了!你別說了!你不會死的!你聽,救護車來了!” 余剛勉強抬了抬頭,又頹然低下,嘴里吐的血沫子越來越多,呼吸也越來越弱。他費力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,斷斷續續的道:“媳婦兒,抱…抱…我…,我…好…冷……” 弱水用力的抱著他的男人,眼淚無聲的滴落在男上的臉上。余剛的手也低垂了下來,呼吸幾近停止…… “讓一讓,讓一讓,醫生來了!”人群呼喊著。 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蹲在了他們身邊,他們讓弱水放下余剛,弱水渾身是血的癱坐在男人身邊。 醫生伸手探了探余剛的鼻息,又用手翻開他的眼睛,用電燈照了照他的瞳孔后擺了擺手。弱水看見醫生這個手勢,眼睛一黑,暈死了過去…… 弱水醒來時已是午夜。雖然正值盛夏,但她周身冰涼。邊上圍著她的女兒、娟子,還有不少親朋好友。 她掙扎著要下地,卻被娟子死死的按住了。 “老余剛剛還好好的,現在說去就去了!我要去陪老余,你們放開我、放開我……”她聲嘶力竭的號叫著,引得女兒、親友紛紛落淚。 弱水哭喊了好大一陣,又暈死了過去。 待到弱水再次醒來,已經是第二天清晨。她起來后洗了把臉,攏了攏蓬亂的頭發,在親友的陪同下,來到了太平間。看到躺在冰棺里的丈夫,雖說自己對他沒什么感情,但畢竟同床共枕了這么多年,人現在說沒就沒了,這讓她難以接受。弱水忍不住的又哭了起來,但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,只有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。她想伸手去揭開棺蓋,再摸摸她男人的臉,卻被工作人員制止了,她又次暈了過去…… 迷迷糊糊中,弱水見到了肇事司機。司機一臉愧疚的對弱水說:“嫂子,對不起,是我速度過快……” 弱水擺了擺手,木然的一聲不吭,繼而眼淚又流了下來。 余剛的后事在一眾親友的幫助下,辦得倒也風光。只是苦了弱水,在這炎炎夏日里,整日以淚洗面,幾日下來,已是面容枯槁。好在有娟子整日的陪著,倒也不至于有其他問題。   6   處理余剛后事的時候,弱水白天忙忙碌碌的還不覺得孤獨,但一到了晚上,女兒睡著后,面對空蕩蕩的床,黑漆漆的夜,弱水感覺從未有過的孤單和寂寞。她想起了余剛,也想起了蕭皓天。她又覺得這時想起蕭皓天有些對不起死去的余剛。便強行的把蕭皓天從腦海中攆走,不再想他,可這好像起不了任何作用。 弱水就這么傷悲著,孤獨著。當她從悲傷中恢復過來,已經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。 這時正是隆冬,寒風肆虐著鄂西北這塊大地。弱水又一個人冒著嚴寒,來到了余剛的墓地。 遠遠地,她看見一個人立在余剛的墓碑前,這人影似乎有些熟悉。弱水不由加快了腳步。人影聽到腳步聲時,轉過了身來。 四目相對,空氣都仿佛凝結了起來。 是她,弱水;是他,皓天。 千言萬語都無從說起,唯有沉默以對。 十年,整整十年!他們再次相逢,卻是在這冰冷的墓地。 “我才聽說你老公走了,我便從外地趕了回來。今天來看看余兄,不曾想遇見了你。”還是皓天率先打破了沉默。 弱水點了點頭,看了看墓碑上余剛的遺像,又看了看蕭皓天,兩串淚珠斷了線的落了下來。 蕭皓天揚了揚手,準備用紙巾擦干她的淚水,但覺得在余剛的墳前有些不妥,又覺得余剛在盯著他似的,就那么把手停在半空,進也不是、退也不是。弱水用余光瞥見他的造型,像舉白旗投降似的,不禁莞爾。幾秒鐘后,她才伸手接過紙巾,擦了擦眼角的淚。 弱水上了三柱香,皓天也上了三柱,然后鞠了三個躬,才和弱水一道離開。臨離開時,弱水說,老余,過段我時間再來看你。 北風呼嘯,空山寂寞。 弱水和皓天一路無語。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,隔著千山萬水,總覺得有一肚子話要向對方傾訴。可真正相見之后,卻又覺得無話可說。你說可不可笑? 皓天和她并排走著,看著她瘦削的身體,心中一種憐惜由然而生。想攬過她的肩來,剛伸出手來卻看見弱水無意間的躲了躲,便嘆了口氣,頹然的把手放在身后,左右兩手緊緊地握著,青筋暴起…… 弱水回到家后給娟子打了個電話,“喂,他回來了……” “我知道呀,”娟子倒也直接,“他昨天回來就找到了我,然后問了你的近況,問了余剛的墓地。我本想告訴你的,但想這事還是得交給你們自己處理。哪成想你們這快就遇上了。倒也好,聽說他現在單著,要不你再考慮考慮……” 弱水沒聽完后邊的話,就把電話掛了。聽見娟子說他還單著時,她腦袋就昏了起來。不是說他生活美滿幸福、妻女漂亮嗎,怎么又成單身了?她滿是疑問,想打電話問問,才記起沒存他的電話。想問問娟子,又覺得開不了口。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傍晚時分。   弱水立在窗邊,西天的太陽正落下金黃的余暉。她把窗戶打開,一陣冷風灌了進了,她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,但也瞬間清醒了不少。她看見遠山在冬日里的衰敗,想起了那年的紅楓之約。這紅楓在冬季,大約一絲兒不剩了吧,她剛這樣想著,電話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。 她瞥了一眼電話號碼,心竟“突突”地跳了起來。響到快尾聲時,她才按下了接聽鍵,耳邊傳來他磁性的聲音:“弱水,這么冷的天,你還開著窗戶,站在窗口也不怕著涼!” 她趕緊把頭伸出窗外,探出半邊身子找尋著。樓下、對面的街道,四面八方都沒有他的身影。 電話里傳來他的驚呼,“你不要命了,趕緊縮回去!我在你對面的賓館呢!”然后,對面六樓的賓館打開了一扇窗,露出了他欣長的身影,正舉著手機向她揮舞著手。 他們就這樣隔窗相望,弱水的眼淚在這一刻洶涌而下。 兩扇窗,一條街。這么近,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眉梢眼角! 兩扇窗,一條街。那么遠,遠到似乎今生也無法走到彼岸! “弱水,弱水,你還在嗎?我知道你還在聽著。明天,就明天上午,你帶著女兒,我們一起坐坐,好好談談好不?”皓天剛剛說完,耳邊便傳來一陣“嘟嘟嘟”的忙音。他向對面的窗子看了又看,卻再也不見弱水的身影。 弱水臉上還掛著淚珠,但是心情卻是五味雜陳。皓天邀她相見,她想去又敢去,矛盾的無以復加。 第二天一大早,弱水就起來收拾自己。自從余剛出事至今,她還有沒有梳妝打扮過。看來,古人云“女為悅己者容”還是一語中的的。 收拾停當,女兒恰好也醒了過來。“媽媽,你今天好漂亮呀!”女兒欣喜的說到。 “是嗎?媽媽以前都不漂亮了?”弱水反問到。 “不是不是,以前也漂亮。只是爸爸死后,我好久都沒見你化妝了!媽媽,今天是不是要出去見人呀?” 這個機靈鬼女兒!弱水心中感嘆到。女兒余憶蕭繼承了弱水和余剛的全部優點,機靈、漂亮、穩重,這是弱水全部的驕傲,也是余剛還在時弱水不想因離婚給孩子留下心里陰影的癥結。 “在哪見面,我帶女兒出門了。”弱水終于戰勝了自己,跟蕭皓天發這么一條信息。 蕭皓天也早早起來收拾停當了,刮干凈了胡須,洗了個頭發,穿好了西裝,踏著錚亮的皮鞋在房間焦躁的踱來踱去。弱水沒給他信息,他怎不急躁!這個磨人的妖精,皓天在心里說起了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話語。 直到手機短信鈴聲響起,他迅速的打開,看到正是弱水發來的信息時,仰天“哦”的大吼了一聲。 “公園門口見!”他回道。 (未完,待續) +10我喜歡

河水向東流。裝滿油桶的船疲憊地浮在河面上,櫓聲的節奏緩慢而羞澀。油桶船從橋洞里鉆出來,一路上拖拽著一條油帶,油帶忽細忽粗,它的色彩由于光線的反射而自由地變幻。在油桶船經過河流中央開闊的河面時,橋上的女孩看見那條油帶閃爍著彩虹般的七色之光。   女孩站在橋上,目送油桶船漸漸遠去,她的視線盡頭是另一座橋,河水就是在那里拐了彎,消失了。另一座橋的橋畔有一家工廠,工廠的煙囪和一座圓形的塔樓引人注目。女孩一直不知道那座塔樓是干什么用的,即使離得很遠,塔樓的那個浸入水中的門洞仍然清晰可見。女孩用她的玻璃柱照著遠處的那個門洞,正如她預想的一樣,離得太遠了,她沒有得到任何反射的圖像。塔樓若無其事,當西邊河上游的天空云蒸霞蔚的時候,塔樓上端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。  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。女孩看見她姑媽從橋上走過,她慌忙把腦袋轉過去,但姑媽還是看見了她,她說,你這孩子,這么熱的天,不在家里待著,跑這里來干什么?女孩說,不干什么,媽媽讓我出來的。姑媽沒說什么,她扭著腰肢下了橋,下了橋又回頭向女孩喊道,早點回家!你傻乎乎站那里,人家又來欺負你!   女孩站在橋上,她還不想回家。一個穿海魂衫的患有腮腺炎的男孩跳上了橋頭,他就住在橋下雜貨店的樓上,女孩認識他。男孩用手捂著涂滿草藥的腮部,他說,你手里抓著什么東西?給我看看。女孩知道他指的是那個玻璃柱,她背過雙手,毫不示弱地盯著男孩。不給你看。她這么說著,一只手卻突然把玻璃柱舉了起來,她說,你別碰它,這是用來照水鬼的!   男孩意欲掠奪的手縮了回去,他說,你騙人,哪來的水鬼?水鬼在哪里?   女孩指了指橋下的河水。現在在水里。她用手指著河面上尚未散去的油帶說,你沒看見,水鬼就在那下面潛水。你看不見,我能看見。   男孩說,你騙人。那你說水鬼要潛到哪兒去?   女孩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,她收起玻璃柱說,我發現了水鬼的家。我不會告訴你的。女孩向橋下走去,回過頭說,你們都以為水鬼的家在水里,其實不對,你們都弄錯了。   女孩下了橋,看見那個男孩捂著腮茫然地站在橋上。他什么都不知道。她想即使他看見了遠處的那個塔樓,他仍然不會猜到這個秘密。   一個青年像一只青蛙一樣在河面上行進。另一個青年像狗刨水似的跟在他身后。他們游到了橋下,也許他們游不動了,也許他們的目標就是游到橋洞,兩個人先后鉆出了水面,坐在橋洞的石墩上。   女孩打著尼龍傘,站在橋上,她一直期待他們向前游,游到她看不見的地方,她以為他們會一直游下去,游到河下游另一座橋那里。但他們卻坐在橋洞里了,他們在下面大聲地說話。一個青年說,水太臟了,他媽的,你有沒有看見那只死貓?我差點沒吐出來!另一個青年還在喘粗氣,他說,看見了,是只黃貓,大概是吃了老鼠藥。   女孩努力地將身子向橋欄下彎下去,她想看清楚那兩個青年的臉,但看見的是其中一個人的腿。那個人的腿被太陽曬得很黑,小腿上長著濃密的汗毛,腳背上好像剛剛被什么扎破過,上面清晰地留下了紅汞水的痕跡。   死貓有什么?女孩突然插嘴說,前幾天我看見過一個死孩子,看上去像一只兔子!   誰在上面說話?下面的一個青年說。   肯定是鄧家那個傻丫頭。另一個青年說,她腦筋不好,別理她。   女孩的腦袋先是縮了回去,立刻又探出去,朝下面啐了一口。你才是傻丫頭!女孩憤憤地回敬了一句,然后她用玻璃柱向下面照了照,照到的還是一條毛茸茸的黝黑的腿,女孩聽見下面的人在說,不理她。女孩就說,誰要理你們?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被橋洞放大了,顯得很清脆。女孩將手里的尼龍傘轉了一圈,又轉了一圈,她說,騙你們是小狗,有一個死孩子前幾天漂過去了,他跟你們一樣在游水,讓水鬼拽住了腿。水鬼把他拽到河底去了!   橋洞里的兩個青年發出了咯咯的笑聲,然后有一個人撲通跳入了水中,大聲喊叫著,不好了,有水鬼,水鬼,救命!另一個人便更加瘋狂地笑起來。   女孩看見他們嬉鬧時弄出的水花濺得很高。女孩說,你們別鬧,水鬼現在不在這兒,你們把它惹惱了,它會潛來抓你們的。   來了,水鬼潛來了!一個青年在水中翻了個筋斗,他的嘴里發出了一種恐怖的叫喊聲,我的腿,我的腿被水鬼抓住了,快來人,救命,救命!   女孩知道他們是在鬧著玩,他們不把她的勸告當回事,女孩有點生氣,她拾起橋上的一塊碎玻璃向河里扔去,她說,你們就會在這里瞎鬧,你們有本事就一直游,一直游到那塔樓里,告訴你們,那是水鬼的家!   母親不準女孩出去。有一天她用鳳仙花為女孩染了指甲,她說,我們說好的,染了指甲就不能出去瘋了,今天你好好待在家里寫作業。母親看見女孩坐在門前,仔細地觀看自己的十片桃紅色的指甲,母親說,今天太陽這么毒,你要再出去瘋,別人都會罵你是傻子。女孩豎起她的十根手指對著太陽照了照,看見自己的十片指甲像十朵鳳仙花的花瓣,晶瑩剔透。母親說,今天太陽這么毒,你要出去太陽會把你的皮膚曬焦的,你要再偷偷溜出去,讓太陽曬死你!   外面的太陽好像是沸騰了,女孩看見石板路上冒出了隱隱的白煙,賣冰水的女人在很遠的地方吆喝著,對門宋老師提著一只水壺,打著她家的尼龍傘匆匆跑出去買冰水了。   有人出去的。女孩嘀咕道,誰說沒人出門?只要打著傘就行。   女孩的腦袋轉來轉去的,她在尋找什么東西。母親知道她想找什么,母親說,別找了,洋傘讓我收起來了,你就是不知道愛惜東西,外面這么毒的太陽,把傘都曬壞了!   母親坐在竹椅上打了個盹。迷迷糊糊中她覺得手里的葵扇沒有了,她沒有睜開眼,以為葵扇是掉在地上了。她不知道女孩又出去了,而且還帶走了她的葵扇。   那天女孩用一把葵扇遮著午后的陽光來到橋上。沒有人注意到她剛剛染過的指甲,沒有人注意到她。女孩上橋的時候,恰好看見一個男人扛著一塊長木板走下橋,木板差點刮到她,女孩在后面大叫一聲,小心!她看見那個男人慌張地回過頭來,是一個陌生的農民模樣的男人。女孩注意到他的背心和褲子都是濕的,一路走一路滴著水。女孩突然笑起來,她說,你干什么呀?他好像一時沒聽懂女孩的問題,他說,什么干什么?女孩說,你怎么濕漉漉的?你是水鬼啊?男人把左肩膀上的木板換到了右肩膀,水鬼?什么水鬼?他木然地看著女孩,過了一會兒似乎明白過來,然后他嘿地一笑,指了指橋下不遠處的一塊駁岸,我不是水鬼,他說,看見沒有?我們在水里干活呢。   女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,發現化工廠的駁岸上聚集著一群民工。那群人光著上身,有的在岸上,有的在水里,吵吵嚷嚷的。女孩用手扒著橋欄,她說,我要看。女孩回過頭對那個民工說,我要看。   民工瞇起眼睛看著女孩,然后他又笑了笑,露出焦黃的牙齒。女孩看見他扛著木板下了橋,她注意到他腿上粗壯的突出的靜脈血管,像許多蚯蚓,他的小腿和腳踝處沾滿了黃色的泥漿。   夏天,一群民工為化工廠修筑了一個小碼頭。女孩站在橋上,耐心地目睹了民工們打樁、圍壩、抽水的全部過程。起初沒有人注意到橋上的那個女孩。女孩站在橋上,手執一把葵扇,擋著午后的陽光。起初她只是站在橋上看他們,不知道她在看什么,她對什么產生了興趣,她只是在看。女孩偶爾會調整手里葵扇的位置,葵扇便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,她只是站在那里看,但是有一次她突然叫起來,水鬼來了!起初她只是試探著有所顧忌地嚇唬他們,后來她就顯得招人憎厭了,她大聲地向他們叫喊,水鬼來了,快上岸,小心水鬼抓你們的腳!民工們有時停下手里的工作,惱怒地瞪著橋上的女孩,每逢這時候,女孩就逃,她三步兩步跨下橋,一眨眼就不見了。   民工們也議論橋上那個女孩,他們一致猜測女孩是傻的。幸運的是女孩沒有影響他們工程的進展。他們計劃用八天時間筑好這個小型碼頭,實際上他們只用了一個星期,一個星期之后小碼頭就竣工了。竣工的那天他們一直在向橋上張望,整整一天,他們沒有看見女孩的身影。民工們不知道她那天為什么不來,就像他們不知道此前幾天她為什么天天站在橋上。女孩不在橋上,橋顯得很空洞,女孩不在橋上,橋上的陽光到了黃昏時分仍然有點刺眼,這原因也簡單,就是橋上沒有人,女孩不在橋上。   民工們不知道女孩到她姑媽家做客去了。   第七天女孩到城市另一側的姑媽家去做客,黃昏回家,過橋的時候她發出了一聲驚叫。母親當時拽著她的手,母親嚇得甩開了她的手,你叫什么?母親說,嚇死人了,好端端的你尖叫什么?女孩站在橋上,看著不遠處新筑的碼頭,她想站在橋上,但是母親粗糙而有力的手再次拽住了她,不準站在橋上,像個傻子,母親氣沖沖地說,你知不知道人家都說你是傻子?大熱天,整天站在橋上,不是傻子是什么?女孩被母親拽著下了橋,她說,別拽呀,你把我的手拽斷了!母親說,不把你拽回家,你就站在橋上讓人笑話!女孩努力掙脫著,別拽我,水鬼才這么拽人呀!女孩絕望地盯著母親緊拽著她的手,突然叫起來,我看見水鬼了!你是水鬼!母親就揚手打了女孩一個巴掌,整天嘴里胡說八道,母親說,你再胡說八道的,哪天真讓水鬼把你拽到水龍王那里去!   第七天夜里女孩在母親的眼皮底下溜了出去。女孩以前從來不在夜間出門,所以母親看著她從竹椅前繞出去,看著她手里抓著一個像手電筒一樣的東西,就是沒有想到女孩手里抓的是一只真正的手電筒,女孩帶著手電筒從她眼皮底下溜出去了。   石板路的兩側有人在乘涼。有人看見了女孩,他們叫著女孩的名字說,這么晚了,你去哪里?女孩說,我到橋上去乘涼。他們就說,這女孩很聰明嘛,橋上風大,是乘涼的好地方呀。女孩走到了橋上,橋上有幾個青年,他們坐在橋欄上抽煙,看見女孩上橋,他們停止了說話,一齊看著她,有人先嘿地笑了,說,又是她,鄧家的傻丫頭。整天站在橋上!女孩鄙夷地掃了他們一眼,她說,你們才傻呢,你們才整天站在橋上呢。女孩伏在另一側橋欄上,做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。她用手電筒照了照橋下的河面,然后又關上了手電筒。其實她是要看那個新筑的碼頭。那個碼頭已經從河面上升了起來,新澆的水泥在月光下面散發出一種模糊的白光。女孩站在那里,莫名地感到傷心,她多么想好好看看那邊的碼頭,她守了六天,親眼看見了那些民工修筑碼頭的所有細節,卻惟獨遺漏了這個新事物從河水中升起來的過程。她想好好觀察新碼頭,但是那幾個討厭的青年在她身后說話、怪笑,弄得她心神不定。   女孩決定離開橋頭。她下了橋,向河岸的方向走去,橋頭上的青年在她身后喊,傻丫頭,你去哪里?女孩沒有理睬他們。她心里說,你們要霸占橋頭就讓你們霸占好了,我才不稀罕站在那里。女孩打開手電筒向新碼頭走去,看見河水從橋洞里奔涌而出,夜色中的河水看上去比夜色更濃更黑。   一大片水泥地坪袒露在月光下,散發出水泥本身特有的腥味,歡迎女孩的到訪。女孩小心地伸出一只腳,試探著水泥的強度,水泥還沒有干結,在手電筒的光柱下,女孩看見自己的涼鞋印子,清晰地刻在地坪上。   工棚還在,里面黑糊糊的,沒有一點動靜。女孩用手電筒照了照工棚里面,照到了角落里的一張草席,草席旁邊放著一只搪瓷臉盆,一只飯盒。女孩知道還有一個人留守在碼頭上。女孩用手電筒向四處照射著,除了化工廠一年四季堆放在這里的大木箱、廢舊的機器,女孩沒有看見那個人。在更遠的地方,在河流突然藏匿的地方,那座塔樓被月光浸泡著,微微發紅,現在那個水中的門洞一點也看不見了。女孩諦聽著河流的聲音,她的耳朵里灌滿了河水呢喃自語的聲音,還有一種奇異的擊水聲從塔樓方向漸次而來,女孩瞪大眼睛盯著河面,她沒有發現什么,沒有游泳的人,沒有人。但是那擊水聲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了。女孩有點害怕起來,她向遠處的橋頭張望著,橋頭上的幾個青年還在那里,女孩就向他們叫喊了一聲,水鬼,有水鬼!橋頭上的人影晃動了幾下,沒有任何回應。女孩害怕了,她在河岸邊一跳一跳地跑,手里的電筒光搖擺不定,女孩在奔跑的時候看見河水在她腳下無聲地流淌,夜色中的河水比夜色更濃更黑,女孩驚惶地跑過新筑好的碼頭,她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,她聽見了水鬼的呼吸聲。水鬼來了!突然一下她腳上的涼鞋被什么東西咬住了,女孩驚叫著低下頭,看見水泥地坪粘住了她的涼鞋。與此同時,她聽見河里響起一陣雜亂的打水聲,她看見一個人從黑暗的水面上鉆出來,濺出許多晶亮的水花。女孩再次驚叫起來,她認出那是橋頭扛木板的民工,但她還是一聲聲地尖叫起來,水鬼,水鬼,水鬼!女孩認出那是一個人,他的手里還舉著什么東西,但她還是一聲聲地尖叫起來,水鬼,水鬼,水鬼!   如果橋頭上的幾個青年相信水鬼的傳說,他們將證明鄧家女孩的傳奇故事。可是他們不相信河里有什么水鬼。這使女孩嘴里的故事最終成為真正的故事。   那天夜里九點多鐘他們隱隱聽見新碼頭那里傳來的聲音,有人曾經想過去看個究竟,但被同伴阻攔了,同伴說,哪來什么水鬼?別聽那傻丫頭瞎叫。他們留在橋頭上聊天抽煙,后來,大約到了十點鐘,女孩走過來了。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,只是看見女孩渾身濕漉漉的,手里捧著一件東西。他們本來誰也不愿意答理鄧家這個女孩,可是他們聽見女孩一邊走一邊哭泣。橋上的人紛紛跑了下去,他們看見那個女孩像是剛剛從水里爬起來,她哭泣著向橋這邊走來,手里捧著的竟然是一朵蓮花,是一朵紅色的碩大的蓮花,他們首先是被這朵蓮花迷惑了。那幾個青年都圍上來看,蓮花是真的蓮花,不是塑料的,花瓣上還凝結著水珠。他們七嘴八舌地問女孩,從哪里弄來的蓮花?女孩仍然哭泣著,女孩像是在睡夢中哭泣,她的雙手緊緊地捧著蓮花,蒼白的手指縫間有水珠晶瑩地滾落。一個青年說,別大驚小怪的了,是從水里漂來的,是從公園的蓮花池漂來的。其他人就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女孩,對吧,是從河里漂來的吧?女孩不說話,女孩捧著蓮花往街上走,青年們跟在她身后,又有人說,你個傻丫頭,你是跳到河里去撈蓮花了吧?小心淹死了!就是這時候女孩突然回過頭來,女孩的嗓音聽上去沙啞而令人心悸,她說,是水鬼送給我的蓮花。我遇到水鬼了。   就是這個女孩的故事風靡了整整一個夏天,如果讓她親口來說,別人聽得會不知所云,不如讓我來概括這個故事。故事其實非常簡單,說的是鄧家的女孩遇到了水鬼,不僅如此,水鬼還送了她一朵紅色的蓮花。   一朵紅色的很大的蓮花。 +10我喜歡

文 / 楊留坤     百 靈            大約去年三月的時候,我打城外客運總站經過,遇到過一個事兒。   那時,一場春雨聽不到一點響聲兒,楊樹柳樹正比著把孩子送進暖風里,一個穿芝麻糊色長袍套雪花銀馬甲,盆臉茶壺蓋頭細眼睛的男人站在街邊沖私家車門縫往里看,一會兒,又跳上大客車環顧四周搜尋,并且心急火燎地問別人。   “見我家百靈了嗎?我家百靈不見了。”  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,司機瞥了他一眼,沒好氣地說:“沒瞧見,連個家雀都沒瞧見,到一邊找去!”   這個青年男人登時臉色一沉,急轉身離開了。   接著,司機對眾人說,你家百靈丟了,跑到我這車里找,我看這孩子真是有病了。你家鳥丟了,鳥飛出了籠子,應該到你家附近楊樹林和瓜果園里找,在僻靜的地方,聽百靈鳥在哪兒叫,順著鳥叫聲找過去,就能找到它。鳥會飛到這人稠地缺、人聲吵雜的客運總站嗎!在這里找,恐怕連只家雀兒也找不到,這人真是錯亂腦子!   眾人聽司機這么一說,全給逗樂了,有人就應聲說,是是是,對對對。   百靈是圈養在籠子中的一種鳥,常掛在屋檐下,對主人發出悅耳歡快的叫聲,而討得主人喜歡。為了控制鳥兒的自由和鳥對外界生活的向往,主人在遛鳥時,籠子外面常用籃色暗花的稠布罩著,否則,因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,鳥會撞得頭破血流。偶爾,有時主人不慎,鳥會從籠子里飛出來。   想必,這個青年人的鳥是從籠子里飛出來的,他才在這里四處尋找。   這時,我正閑著,閑著就是閑著,沒有事兒。鳥兒長著翅膀,想飛哪兒就飛哪兒,在人頭攢動的人流車流中尋找自己的一只鳥,這人奇怪。他打我這兒經過,權當他說瘋話,我也樂得招惹他。我就貼著鐵欄桿,站在馬路牙子上等著看個究竟。   在這之后的一二十分鐘內,這人還是在車站附近東找西尋,這期間,大客車陸陸續續上了一些人,看來車快滿員了,離發車時間已經不遠了,這個青年人又踅身回去擠進車內,仍在四處搜尋。司機問:“找到了沒有?小伙子!你家鳥丟了,你跑到車站里找,恐怕連一只家雀也找不到吧!”    “哎呀!師傅,你誤會了,我找的百靈不是一只鳥,百靈是我媳婦,我媳婦她叫百靈。”   “ 這真是褲襠放屁弄兩岔去了,我當百靈是一只鳥,原來百靈是你家媳婦,你家媳婦百靈怎么不見了?你家媳婦百靈能說會道長得好看吧!”司機半開玩笑地逗著這個男人。   此刻,青年人也顯得不那么急躁了,在開車前那幾分鐘,跟車上人碎叨起來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年后,我媳婦要和蜜友一起外出打工,我爸不讓去,我媽不讓去,我也不同意她去。好好的日子,外出打什么工呢,家里也不缺錢,真是瞎胡鬧啊!安心在家帶著孩子,有吃有喝又不缺錢花,還不知足嘛!   今天上午,我一時不在家,孩子睡著了,她可能賭氣離家出走了,一直打不通電話,父母讓我趕緊到長途汽車站里找,外出打工的人都要在這里坐長途客車的。   旁邊又有人問你家孩子多大了,他回答說我家孩子三歲多了。   孩子三歲了,當媽的就可以脫離身子了,現在這些小年輕生孩子就是給父母生的,有的剛生下來幾個月就托給婆婆公公撫養,自己外出打工了。   他是他,我是我。你這樣想,我不這樣想。   司機逗趣說,你是不是怕你家媳婦百靈,像百靈鳥兒一樣飛出籠子再也飛不回來了?這個男人被問得一時無言語。   早春毛毛雨,噠噠噠地往下墜,春寒落身上,讓我一哆嗦。忽聽大客車轟鳴,一車人帶著百靈的故事和笑語走遠了。   我急轉身,發現一切照舊,身前是馬路,身后還是馬路,那個尋找百靈的男人也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流中,他尋找百靈的故事,就這樣傳開了。           +10我喜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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